靈文坊

穿著三層式雪紡衣，波浪般的白短袖口與白皙柔嫩的肌膚相襯，衣裳白、粉、黑的顏色搭配，以及牛仔短褲和帆布鞋，總是綁起的長髮此刻垂披於身後，整個人看起來休閒而不失甜美。

懷揣緊張而興奮的心情來到約定地點，有點像是小學生要遠足般的雀躍，夜晚時分，舒服的涼風迎面吹來，帶起髮絲於空飄揚，倏地肩上傳來粉蝶輕點的拍觸，她轉頭一看，發現是對方來了。

不同於平日的白衣病服，黑色T恤外罩著白針外衫，袖口和鈕扣排則是與他髮色相同的水藍，下身則是深藍的牛仔褲和球鞋，輕鬆舒服的打扮，卻讓凝看得目不轉睛。

微微粉紅了雙頰，第一次看見這樣的他，感覺有點新鮮和……帥氣。

望見對方臉紅傻愣的模樣，黑子牽起唇角淺淺笑著，『怎麼了？』

「咦？沒、沒有！」慌張地眨眨眼眸往後退了幾步，櫻紅了臉蛋，卻驀然想起對方是聽不到的，連忙伸手回以手勢，『對、對不起！我……』笨蛋，怎麼會忘記了？

『沒關係，我懂得唇語。』安撫著自責模樣的她，他也很渴望聽到她的聲音，是否如想像般的悅耳甜美，只不過，他從未聽過聲音，也不知道悅耳甜美是如何的，他只能設想是如蜂蜜和巧克力般的滋味。

『可是……』這樣好像是故意提醒對方的缺陷，明明就認識一段時間了，怎麼還是這麼粗心的忘記了？

見對方的模樣，黑子主動牽起她的手走往目的地，大而暖的手掌將溫度傳遞給被包覆著的她的小手，拉著她走到一處廣闊的花原，夜裡在月兒的溫柔光映下，花間點點飛舞的螢光緩升慢落，顏色各異如小小的燈籠替前來觀賞的客人照亮周遭景物。

被轉移注意力的凝望著眼前的景象，脫口輕聲讚嘆，「好漂亮！」滴滴光點於空飄舞著，小巧而可愛，空氣飄盪花淡雅的芬芳，不會濃得讓人難以忍受。

鬆開她的手讓她向前更近距離欣賞，站在後方不遠處看著對方伸出手讓螢火蟲落進她小小的掌心，驚喜的笑彎眸望著手中一明一滅的螢光，一陣微風拂來，順著風向螢火蟲再度翩翩飛離。

抬首望著回歸夥伴群隊的光芒，身周螢光四處飛散，彷彿被包圍在其中。

靜靜走近她身邊，睇著她那滿是甜蜜笑容的臉龐，快樂的心情也感染了他輕鬆歡暢。

『喜歡嗎？』

『嗯！』凝站起身，大力的點點頭，嘴邊的可愛梨渦隱隱浮現，『我很喜歡很喜歡唷！黑子君，謝謝你！』

謝謝你，帶我來這個地方。

凝視著她開心的臉蛋、閃映點點螢光的墨綠眼瞳，柔月和薰風為這景象添畫絲絲蜜醉的氣氛，水藍的瞳映著對方的身影，心升起了股熱流和衝動，在會意過來時兩人的身軀已緊緊貼合，唇也合而為一。

不管可不可以、被人反對贊成與否，他都已克制不住這種愛戀的心情了。

吹拂而過的風兒和沙沙作響的花葉似乎在掩面偷笑，圓月也拉過雲朵遮住視線不敢觀看，半晌過後兩人的唇才緩緩分離。

迷濛了眸、羞紅了臉望著對方，視線不知該放往哪裡，無措的飄移遊蕩就是不敢看向他，直到黑子輕輕抬起她的下顎，迫使她將目光投注在他身上。

他知道自己這樣很自私，不過他仍想賭一把，將真實的心情訴說而出讓對方知悉，『凝，我喜歡妳。』

愣愣地望著他認真的神情，她……有會意錯誤嗎？他喜歡她？

『我想在這有限的時間裡愛妳，這樣帶有缺陷的我，可以嗎？』不若正常人能聽見聲音的他，可以嗎？

有些忐忑不安的等待著回應，雖然已做好會被拒絕的心理準備，可是……若真的面臨了還是免不了會難過。

凝睇著清澈的水藍，凝的眼眶泛起薄薄的水霧，模糊了視線。

可以、他當然可以，在住院的這段期間以來，她始終追逐著他的身影，偷偷的觀察、注意他，在做例行巡房檢查時總會多停留一些時間與對方交談，想更深入了解他的事情，在她摸清自己的怪異行徑時，才發現自己早已喜歡上他了。

破涕漾出絕美如蜜的笑靨，『當然可以，黑子君。我也喜歡你！』而且是非常非常喜歡，喜歡到眼裡再也容納不下其他人的存在，只看得見他。

看見她的回答，黑子忡怔了下。

『就算一輩子也聽不見妳的叫喚也沒關係嗎？』遲疑地問出，他其實很想聽到她的聲音，一天、不，就算只有一分鐘也行，他想聽聽看她的聲音是否如他所想像的般，然後牢牢記住永不忘卻。

『等我變成老婆婆時聽力也不會像現在一樣好，到那時我們就都一樣了。』含著開心的淚水俏皮的歪頭望著對方。

靜默了會兒，黑子半歛著眸倏地伸手擁住她，緊緊的、像是想將她揉進體內般。

就算他聽不到她的聲音也沒關係，他還看得見她精緻可愛的臉蛋、貓樣溫柔的墨綠瞳眸、琥珀微捲的髮絲、嬌小的身軀……所有的一切他全都看得見。

就算經過十年、二十年、甚至是五十年，他都不會忘記今天的事情，在祝福的飄舞螢光中，他取得了照顧她一輩子的權利。

凝，謝謝妳不因我的殘缺而拒絕遠離，想和這樣溫柔的妳永遠在一起，我將細細呵護照顧、不讓妳感到一點的委屈和不快樂。

專一不變，我愛妳。

Fin.